第 172 章 千峰似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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衍盈掀开眼帘, 看向上方那个面容坚毅,目光沉静的,徐徐说:“白将军, 你若真是赤胆忠心, 也不屡次向我打听了。”
白重景似不为所动,眉眼间的正气显得有些锋利:“我只是奇。我主深信你, 且与你所求皆是大道苍生,你为何要临阵倒戈?若非我主谋算精深, 数十年布局许要因你一时兴起付诸东流,妖境百姓还要水深火热中磨难弥留,不见日, 你如何能狠下心?”
“白将军,所何为大道?何为苍生?昌碣的奴不是苍生吗?境的百姓不是苍生吗?若是今朝殉亡期来日, 那今朝亡故的百姓,不算苍生吗?”衍盈将额前的碎发挽向耳后,“我不道大道苍生的抉择,不谁该死, 谁该活。许是我眼界狭隘,不识高, 我只是不忍为妖境的民, 屠戮境的百姓。”
她素净的脸上挂抹略带苦味的浅笑,苍白的面容难掩憔悴, 像是冬日厚雪消融前即将凋落的白梅。不曾得见光, 迈入枯朽之态。
眼神中的那些悲悯与仁慈,便显得徒劳而可怜。
衍盈等了等, 见他不再出声,兀自转身走出城门。
古道长且曲, 大日斜。
草上白花如冰霜,飞禽穿云似孤帆。
衍盈踩中一枚石,看地面上那振翅翱翔的浅影从云烟中落下,停她的身后。
白重景又问:“那我换一问。衍盈姑娘,你当初为何不杀主?”
衍盈再次回身看他,只觉他刻颇似当初的自己,道心动摇,是苦苦追询,沿途问路。什么也听不下,偏还自欺欺,不敢承认。
“主曾许诺过你什么?”白重景费尽心思地想要说服她,像能证明自己所行无错,将自己动荡不止的生重新平息下去,“许不过是迷离幻想。”
“许诺?”衍盈听笑了出来,摇头说,“他有。他不敢。”
衍盈初到境时,为接近纪从宣,扮作他偏殿灵堂画像上的那名女。
可纪从宣有认出她来。
便是日日供奉,纪从宣也从不曾想象自己母亲活该是何种面貌。只将衍盈当做是一名遇难的小妖,对她多有关照。
如若生母真的存活世,他这位境的陛下或许反要惶恐不能终日。
纪从宣所谓的孺慕亲情,未必是对那素昧蒙面的母亲,不过是基世情的虚实之下,一种难抑制的逃避与幻想而。
衍盈记不大清纪从宣曾与她说过什么,不过寥寥时日相处,自觉看穿他的本相。认为这位主除却一些宽仁善良,更多是平庸与畏缩。
衍盈说:“可是当我迷惑住他的心智,想要击溃他的心神,更替他的记忆,却几次失败了。我不解他为何如执过去。他大多的苦痛皆来源他的出身,先生的遮掩下近是一个无晓的秘密。我说我能帮他忘记,让他从做一个真正的‘’,这样难道不吗?或许还能因叫他摒弃性里的自卑,生出他一直向往的果决跟勇气来。”
白重景听她说,半信半疑道:“他能凭意志抵挡住你的妖术?纪从宣?”
衍盈敛下眉眼,说:“是。后来我耗损了内丹的修为,才叫他忘记自己的姓名。可也改变不了他大体的经历,所只能让他昌碣做一个半半妖的小卒。需每日小心看护,才能叫他不半途清醒。饶是如,他也几次险些挣脱出我的妖术。”
白重景不相信道:“为什么?”
衍盈低下头,看向自己的手。
当时她也奇怪,问纪从宣:“难道你有不想要的东西吗?为什么不肯放下?”
纪从宣告诉她说:“有很多,可是我得拿,才能道我想要什么。”
她生来便迷惘世途,上下求索只为解惑。
她不像禄折冲,道心坚韧,不管他评判,无视世间荣辱,坚守己心,只为证道。
也不像陈倾风,心性通透,身无挂碍恣意逍遥,不论对错阔步前行,无路的峻峭险壁也敢生生趟出条道来。
她有白泽那样的大智慧,也不似谢引晖那样的决绝。
她只能同水中捞月一样地执迷不悟,不断的迟疑问道中,追求片刻稀缺、平凡的安定。
她同纪从宣才是一样的,是凡俗中徘徊不定的浮尘。地间的风要往哪边吹,他们便要打旋儿往哪边去。
哪怕中途转过千百圈,有万端径途,终了抵抗不过命所归。
可是纪从宣又比她要。
他有世想象的那么弱小,他生有口气,只要不落地,便争往上爬。哪怕千顷河海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