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 第四十七章

夜晚的森林静悄悄的, 一切都是冰蓝色，唯有一处山洞外面散出温暖的光晕。山洞外面的一座土堆一半明亮一半黑暗，死者在泥土的包围下得到永恒的安宁，山洞里面的火堆孜孜不倦地燃烧着, 间或发出毕剥爆响, 彭丝坐在新找来的圆木头上, 她紧紧靠在爆库儿身边。

爆库儿捧着彭丝的脸准备吻下去，突然听到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的声音, 他警觉地把彭丝护在身后, 一手搭上背后的弓箭桶，朝洞口的方向喊道：“什么人！”

“是我。”

一头金发的罗莱蕾出现了, 她身上还是那条黑色长裙，但右肩的布料不知怎么回事变成浅蓝色的蕾丝袖, 手上还拖着一具开始腐烂的尸体。

“罗莱蕾！”彭丝从爆库儿身后探出头，“……你怎么了？”

罗莱蕾将养蛇人的尸体放到火堆旁，然后坐下：“你们怎么把凳子扔掉了？”

爆库儿看着从养蛇人眼睛里爬出来的蚯蚓：“你就不能让他入土为安吗……”

“他可以经常入土为安。”罗莱蕾回答。

“你看上去状态不太好, 发生什么事了？”彭丝又问了一次。

罗莱蕾扫了他们一眼，得出结论：“你们交往了？”

她这一问反而让彭丝和爆库儿害羞起来, 两人扭捏一阵才各自点了点头。罗莱蕾这时叹了口气，说：“所谓我忧伤时他人喜，说的就是这么回事吧。”

“你失恋了？”爆库儿很惊讶。

“失恋是委婉的说法, 我被骗了。”罗莱蕾更加低落了。

彭丝走到她身边，将她搂在怀里：“没关系, 都会过去的。”

罗莱蕾摇摇头：“你不明白，你再也不会有第二次初葬了, 除了第一次, 之后的无数次死亡都是一样的。”

“……”彭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, 罗莱蕾确实人不错，但也确实经常说些难以理解的话。

爆库儿给她出主意：“看你这么难过——连头发和衣服的样子都变了，要不然你把他杀了泄愤吧？反正这里是猎人考试，出了什么事情都是生死自负。”

“不行！”罗莱蕾叫道。

“这就是‘分手了但在爱’吗？真叫人吃不消……”爆库儿叹了口气。

“怎么能让他尝到甜头！”罗莱蕾将后半句话说完。

“……”爆库儿也沉默了。

“不过你说得对，我得报复报复他。”罗莱蕾摩拳擦掌，“我不知道他的真面目，他难道不知道我的真面目吗？他绝对是故意的！”

彭丝兴奋地说：“要我帮忙吗？……我能帮上忙吗？”

这个疑问不算多余，他们俩可以说都是罗莱蕾的手下败将。

“你们没法在过程的时候帮上忙，但是可以帮我销赃。”罗莱蕾说。

“销赃的意思是……”爆库儿感觉那个答案呼之欲出。

“我要把他身上的号码牌偷过来，让他没法通过考试。”罗莱蕾说，“那些多余的号码牌我一定用不上，所以可以分给你们。”

“真的吗？！”彭丝被这份意外之喜击昏了，要知道一周时间已经过去一半，她才勉勉强强拿到两张号码牌，爆库儿比较努力，但也只有三张而已。

罗莱蕾大方地说：“当然，我想它们到你们手里会更有意义。”

“太好了！不管怎么说先谢谢你！”爆库儿连忙说，有了那多出来的两张号码牌，他们通过考试的概率会大大提高。

山洞里的气氛变得明媚起来，潜伏在山洞外的伊尔迷则是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全都听了进去。他是一路跟着罗莱蕾回来的，作为优秀的杀手这样的基本功还是有吧？和他预料的有点不太一样，罗莱蕾一路上一滴眼泪都没有掉——她说过他们家的人非常难过的时候也会掉眼泪的，真奇怪啊，她为什么没有哭呢？不管是出于悲伤还是出于愤怒，至少都该流一滴眼泪吧。但是她一点也没有哭，连抽鼻子的声音都没有。

为什么？他姑且是欺骗了罗莱蕾的感情，他有这样的自知之明，但罗莱蕾可是完全投入了这段感情啊。难道她说的那些喜欢和爱都是假的吗？那些亲吻和告白也是假的。其实那些是非常廉价的东西，她对谁都可以做？因为交往过很多恋人，所以不管是坠入爱河还是分手都已经习惯了，他的存在是情史上可有可无的点缀？

伊尔迷的眉头渐渐皱起来。

但是罗莱蕾是那么重感情的人，她在考试的时候都记得给家里人打包土特产，她一定不是那种会玩弄别人感情的坏家伙。那么……她一定有某个真心喜欢的人，有了某个真心喜欢的人却还和其他人交往，是得不到，还是对方去世了？不管哪一个，都代表罗莱蕾的某种欲|望。而说到那个她真心喜欢的人……

“希斯莱……”伊尔迷缓缓念出这个名字。

啊，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奇妙啊，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被那个男人打成重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