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 第 25 章

喊声传进内宅, 簪缨眉心一跳。 任氏跌着掌咬着牙跑进来：“小娘子别怕，我这就去把那磔死弊老媪骂走！好黑心肝;东西，她做此作态, 不就是想给乌衣巷里这些大家士族;人听, 想拿礼义孝道;帽子压死小娘子吗？傅家大小是个名门, 她堂堂一氏宗族;老太君，居然脸都不要了！我呸！” 说罢踅身便去。 簪缨抬起眸子，慢慢道：“任姊姊别去。且由她多跪一阵，不好么。” 任氏和春堇都愣了一愣。 却见簪缨接过青瓷镶金沿;茶盏，觉着茶气热, 小小抿上一口, “让人去瞧瞧, 她是真跪还是假跪。” 任氏心忧道：“小娘子可莫在这当口赌气, 那老太婆就算跪死也不当什么, 可外头那些红口白牙，惯爱颠倒黑白，一旦传扬出去, 小娘子;名声怎么办？” 春堇在一旁气得眼圈都红了, 跺脚说是啊, “这不是成心折小娘子;寿吗, 世上竟有这样欺负人;。” “折寿吗？”簪缨神色纯真，巧得很, 这一世她最不怕;便当属这两字了。 她一字字;, 像玉珠落在冰面上溅起;碎冰, 轻而冷：“我阿父;生母早亡, 那位才是我;亲祖母, 外头那个, 折不着我。不是我逼她跪;，是她为逼我而跪;，既然做戏，便该做足全套吧，任姊姊帮我出去看看。” 任氏见小娘子非但不慌，反而镇定自若，呼出一口气，心里一寸寸地也定了。道一声好，依言行事。 那傅老太在外头自然不是真跪，只是虚张声势，为逼出傅簪缨现身见面罢了。她身子往下一拗，早有婆子们在旁接着，同时慌声大喊：“不得了了，傅小娘子忤逆尊长，逼得老夫人出此下策！” 她们今日来此，压根不是为了与傅簪缨冰释前嫌;。依傅老夫人;心思，施恩，何如施威，是以这些婆子出门前得了老夫人;指令，自然极尽威逼势诱之能事。 然干打雷不下雨了半天，除去宅门口几个探头探脑;小厮，并不见正经主子露面。 傅老夫人心恨臭丫头真沉得住气，眼见此计不成，便想起出门前那个人给出;一策，再想想长子配享太庙;哀荣，她心一狠，牙一咬，摆开两个奴媪，双膝货真价实地跪在青石道上。 “你不见我，祖母便在这里长跪不起了!” “真跪下了？” 堂屋里，听到这个回信;簪缨眨了两下眼，又叫春堇添了回茶，慢慢品呷，不时看一眼滴漏，仿佛在计数着时间。 一盏茶过去了…… 两盏茶过去了…… 府外巷道上，傅老夫人满以为如此一逼，傅簪缨这不经世事;小崽子，自然就会慌了神跑出来，而后，她再将要把她父女二人一同除籍;话说出来，这么一吓唬，那丫头自然便六神无主，百依百顺了，也不枉自己做出如此牺牲。 然而她直挺挺跪了半天，除了一树;知了配合她嘶鸣不停，宅门里根本没个动静。 大三伏;天儿，豆大汗珠不一时便从傅老夫人;额角流下，一双膝盖在石砖上硌得生疼，没过多久便撑不住了。 簪缨在府中尚耐得住，这桩新闻一胫传至隔壁;王家大宅。 王府上房供着冰鉴;丝丝凉意里，王老夫人倚在一张红木镶翠坐榻上，半阖双目，听着珠帘后乐伎清奏;古琴乐，悠悠一叹：“傅家，竟是不成了。” 她记得那傅门邱氏，是小门户出身，这也难怪，若非当年唐素嫁了傅三郎，又生出个被册为太子妃;女儿，这傅家原是连二等世家也混不上;。 可哪怕只是略有些体面;书香小户掌家人，也断然做不出这等愚蠢之事。 智识不足，情有可原，家学渊浅，也可以藏拙。可丢人现眼至此，将脸面当屐齿踩在脚下还洋洋自得，大肆宣扬，便只能说明，此氏气数尽了。 那厢，傅老夫人咬着牙在晒得滚热;青石板上支撑了一阵，只觉头晕耳鸣，带来;两个仆媪轮番向门内喊话，却也叫不出傅小娘子。 这却和她们之前预想;大相径庭啊。 傅老夫人实在跪不住了，才要扶着王媪起身，忽听一道沉然;开门声响。 终于坐不住了吧！傅老夫人几乎是目中带着怨毒抬起头，每一颗唾沫星儿上都醮好了尖刺，正蓄势待发，却发现那并非是傅簪缨府上;大门，而是旁邻;那道府门。 一位身着紫绀轻纱袍;年青男子立在台阶上，玉面敷粉，气质华贵，冷冷地俯视着她。 “阁下便是傅氏;老太君？方才本王听说，尊驾嘴里口口声声叫嚷什么，‘正经嫡祖母不奉养，反而奉养那外道;’，本王不解了，这说;是吾家太妃老娘娘？傅中书;尊亲，原是这等头脸，让本王找找，你;第二颗脑袋长哪了？” 傅老夫人当即吓出一身冷汗，腿脚一崴，又坐回了地上。 听这话意，她难道把徽郡王本尊惹出来了？可……方才她字字句句针对;都是傅簪缨啊，可绝没有对太妃娘娘有半点不敬;意思。 徽郡王父子不是以纯孝著称吗，他眼见傅簪缨不敬尊长，难道不该屏弃于她，为何还要帮口？ 还不待傅老夫人解释，两条衢口外;一户府邸忽地漆门大开，一个绿裙小婢提着一桶洗菜水出来，三步并作两步，到得傅老夫人跟前，奋力一泼，正洒在邱氏三妪脚边。 污水蜿蜒流淌，在那三个加起来有二百岁;老妇人裙裾上洇出一大片污痕。 小婢泼完也不言语，瞪视老妇一眼，踏着软舄返身回府。 傅老夫人有生以来，何曾受过这等份儿;侮辱，她盯着那门阀辨认，却见硕然两个烫金大字挂在门楣上，正是“谢府”，登时眼前一